或许是直觉,顾月明目光微微向他侧过去,她看见了祭台下蚯蚓一样的□□引线,她的看向那个“纹面”被汗水晕花的大祭司。假冒的祭司对上她的眼睛心里一紧,发狠的想,如果她要跑自己就冲上去将她牢牢抱住,誓要杀死这个女皇帝。但没想到,她只是微微讶异,然后目光冷漠的转过去。
顾月明心里意外的一派清明。一个人的一生中鲜少有这样透彻的时期,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所做的每一个微小的举动所带来的后果,知道自己下一步做什么能获得最大利益。但她累了。她曾苦守寒宫,也曾站在万人之巅,两只手指轻轻一捏就能要他人的性命。她孤零零的来到这人世间,尝过许多滋味,人生不过浮光一掠,到头来也不就黄土一柸,了无牵挂。
顾月明的目光落在遥远的两百米开外,那里是观礼台,黑墨色的石栏杆后站着的都是宁国举足轻重的人物,她一眼看去就看见了宁流川,却不见站在宁流川身旁的余悦桐。
就在这一瞬间,她忽然感觉眼前一花,程锦变戏法似的移到她和那假祭司之间。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程锦一脚捻灭了已经点燃的火星,又一脚将那个假祭司踹翻在地。
顾月明呆了一瞬:“你怎么……”
“躲一边去!”程锦一把挥开她。假祭司也是个练家子,见事情败露,将碍事儿的假发套一甩,手里捏着已经点燃的火器在地上打了个滚后,顺势往程锦这边扑来。
程锦一身铁皮,这一身在真刀实枪前是层护甲,在拳脚往来间就十分碍事儿,好几次因这沉重的盔甲,险些着了这人的道。他手里不仅有火还在戴了一套尖刺似的指环,挥动间可看见上面带有黑色的粉末。想来是毒药。
祭台百米以内不能有刀枪,守卫反应过来,但一时也没什么用。
拖着一身铠甲的福,加上之前身上的伤,程锦已露败迹,胳膊已经被划破,暗红的绷带也被划破,血肉又露出来。
余悦桐现在这幅壳子实在是惨不忍睹,新伤不等老伤愈合,一层一叠的流血化脓,她每日清理都觉得犯恶心,这会又添一道,还带毒。程锦的耐心受到了挑战,轻轻的“啧”了声。以消耗为数不多的时间作代价,调动这壳子的身体机能,瞬间犹如鬼魅附体,常人的目光甚至追不上她的速度,只见一阵人影风似得刮到假祭司身边,然后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嚓”骨头断裂声响起,伴随着惨叫,刚刚还生龙活虎的假祭司手脚便被折成一个怪异的角度,瘫倒在地上。
守卫们姗姗来迟,对着被折断手脚完全失去行动能力的刺客,只能满怀着对此等强悍的武力值的崇敬心理做做善后工作。
程锦被划破皮的胳膊传来迟缓的麻痛感,程锦小小的活动了下,递给乐师们一个眼色:“继续。”
顾月明往她这儿挪了一步,欲言又止的模样。
程锦动怒不光是想到这个不堪重负的壳子,更多是因为发觉到顾月明不作为、求死的心态,她这会儿甚至不想跟她说话。她扫了顾月明一眼,径直往祭台下走去。
这壳子的身体机能到底是不能承受程锦这样造。没过一会儿她抬脚走动就觉得犹如踩在棉花上,周围天旋地转的,耳边传来旁人窃窃私语的模糊声。
“——余将军怎么变到了祭台上来?”
“谁知道呢,听说从死人堆里挖出来的时候已经断气了,但不知道怎么又活过来了,此后性情大变……”
程锦迷迷糊糊地想,这次任务又没要求她符合人设。她腿忽然一弯,意识不受控制的瘫软下去,直到意识清醒,从床上睁开眼,程锦还是难以置信自己作为一个非人居然能晕倒过去,这堪比系统故障,主机烧坏。
更不幸的是,在她昏迷这段时间,她的寝宫里已经站了一圈的太医。看这架势,估摸是将整个太医院都搬过来了。
太医们具是一脸惋惜无奈的模样,用看着将死之人的目光看着程锦。顾月明和宁流川则一个一脸复杂,一个严肃的像个老学究,叫程锦觉着自己像是犯了大错的学童。
“有劳各位太医。小廖,安排人送各位太医回去。”宁流川说着话,面无表情的看着程锦。
太医忙不迭走了,也有几个期待后续发展,悄悄往这儿窥了眼。
打发走一干闲杂人等,宁流川阴沉的一张脸几乎要滴出水来。程锦强迫自己忽略他那强大的存在感,转头问顾月明:“你是不是发现了那个人是个假的?为什么不逃?”
“我……”顾月明张了张嘴,她整理了一下思绪,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说出这句话:“你比我适合这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