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据点,其实不过一栋三层小石楼,就地取材,用的稷下学宫废墟上的石料建造而成。

    石楼乍一看通体萦绕着荒古气息,苍茫悠远,恍如自太古而来。但实际上气息只是气息,并没有实际作用,本质上和程初华引动的异象差不多,只能看,不能用。

    陆旸是此次稷下学宫开放的总负责人,在石楼里拥有一间独立办公室。

    屋子不大,就放了一张桌子几张椅子,都是石制的,桌上放着一壶草本凉茶,应该是刚接待过客人,还没来得及收拾。

    正对稷下学宫的方向有一扇窗户,用窗帘掩着,风一吹就开了。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安全线外的景象,非常适合远程监视。

    当然,前提是眼神要好。

    “坐吧。”陆旸请程初华坐下,自己也坐在他对面,用手探了探茶壶,从抽屉里又翻出两只杯子来倒茶,“刚刚跟云家的二公子谈事情来着,这茶是专门给他泡的上等货,可惜他一口没喝,便宜了咱们。”

    “云书霞到了?”程初华接过茶杯,听到这话,诧异地扬了扬眉,“刚才我没见到他,还以为他没来。”

    陆旸把倒的第二杯茶给了庄帅,再把茶壶塞唐燃手里:“你认识云二公子?”

    “嗯,我们是大学同学,不过我和他弟弟比较熟悉,跟他只是泛泛之交。”程初华点点头,茶水入口,满嘴都是甘甜的草本馨香。

    “不愧是长生者,交游够广阔。”陆旸迟疑一下,好像想说什么,心念一转又收了回去,“二公子的事儿以后有机会再聊,先说说稷下学宫的状况吧。程先生当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引动的异象?”

    程初华不假思索地道:“是,我真的不清楚。”

    “好,那我们不纠缠这一点了。”陆旸拉开抽屉,从里面抽出一个档案袋打开,小心翼翼拿出几张微微泛黄的帛书,在桌上平摊开来,“程先生,你来看看这个。”

    唐燃正抱着茶壶在屋子里打转,才翻到一次性杯子的位置就见他取出帛书,茶也不喝了,急忙凑到程初华背后,搭着他的肩膀探身看帛书。

    庄帅朝唐燃搭在程初华肩上的手投去隐晦的一眼,慢吞吞挪到路旁身旁,也配合地弯腰去看。

    程初华没在意他们两人的举动,小心地将帛书转到面前,仔细翻看、思索。

    帛书材质是青丝绫,一种只在大越朝短暂兴起,耳后失传至今的布料,被誉为“造假者的末路”,是所有古物中最难仿造的一种。

    帛书共有三张。两张是工笔画,一画鸳鸯避雨,一画曲院风荷,笔触极尽细腻精致,栩栩如生。另一张好像是随笔,廖廖几句写生活琐事,与两张画相比要平实朴素得多。

    如果忽略随笔本身内容的话。

    ——余尝谓诸子之见、百家之谈,不过纸上谈兵、市井治国,虽有精妙见解,却不免大而虚空。然今日一观《五蠹》,犀利尖刻,鞭辟入里,不觉从前坐井观天之可笑可叹。再读老庄文章,又有别样感触。

    “这是大越朝一百二十九年的古物,从去年发掘的大越旧都遗址中出土的二十套帛书之一,今年才修复完全。”陆旸简单介绍过帛书来历,手指在帛书上虚点两下,正点在《五蠹》和“老庄”两个词语上,“见过这两个词语吗?”

    程初华点点头:“《五蠹》,据传是法家典籍,《大越总史集》里提过一嘴,但早已失传。老庄是道家的代表人物,一说分别指两个人,一说是一个人的名字,史学界目前还没有定论。”

    陆旸忽然笑了一笑:“这就是我的第一个问题。老庄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程初华一愣,下意识回想往事,时间稍长。就觉得肩上一痛,他扭头去看,发现唐燃的手扣在那里,指甲都快把他的衣服抠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