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俏原本坐在外头的车里等着,猝不及防被碧清叫了下去。
她这一遭是亲自拜访,特意挑了不打眼的车马,帷帽进了里头也没敢摘,安安生生老老实实坐在屋里。
这样的行为,放在两个月前,打死纪俏也不信她自己能做得出来。
偏偏被逼到绝路,终于是把最后这一点脸皮儿也舍下了。
纪俏想,大不了,撞个鱼死网破,头破血流,把脸丢尽了,最后也不必去和亲了,死也死在故土,日后或许还能葬在母亲身边。
她这么想着,也就释然了,乖乖巧巧地坐着发呆,直到看见谢邈进来,才站起身来。
谢邈站在门槛边,没走进来,瞥见她的帷帽,皮笑肉不笑地笑了笑,客套问了句:“纪姑娘,老太君一切还好吧。”
“多谢侯爷关心。”
他点点头,没走多近,仗着身量高挑,手长腿长,把那帕子托到掌心,递到她面前来。
纪俏抿着唇,抬手握住了,趁着接帕子的时候,又碰了碰他的手。
谢邈挑着眉,觉得这位纪姑娘很有一点意思,每每见她,总要对自己动手动脚,碰上一碰,还要费尽心思装成无意的样子,偏偏一双眼,那么亮,透彻得很,什么都藏不住。
纪俏抿着唇,看见的却是旁的事情。
谢邈垂着眼,似笑非笑地,不知在看什么、在看谁,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凭什么?”
她眨一眨眼,把那景象从视野里眨了出去,再抬头看,谢邈并没正眼看她,侧着身子,负手站着,眼朝外打量。
纪俏叫他:“侯爷——”
谢邈瞥她一眼,抬手把寥寥无几的几个人打发了下去:“是还有什么事情要说么——都下去吧。”
他回来的时候不早了,屋里头的灯火点了大半,黄昏余晖匆匆忙忙洒了一星半点儿在屋里,四周静谧安然,满屋子人纷纷退下,只剩下他和纪俏两两相对。
纪俏说:“听闻侯爷近日被昭谨殿下逼婚。”
“纪姑娘。”
他挪过身子来,轻飘飘道:“慎言,昭瑾公主若是听见了,不是总有人替你拦下鞭子的。”
纪俏抿着唇:“时候邻近宵禁时分,有些话只能长话短说,说些个弯弯绕绕的话和侯爷虚与委蛇也是说,直截了当和侯爷也是说,何必费事呢?”
他脸上没什么笑,一双眼也黑沉沉的,整个人揽着阴影坐,怀揣着讥诮凉意。
“说吧。”
纪俏抿着唇,轻轻问:“侯爷愿意娶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