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就听刘询说要到酒庄走一趟,刘燕整个人都坐不住了,说自己有要务在身不便随行,其原因大概是那万花酒庄刚好就在位于城西山谷看守所不到一个时辰的路程。其实,刘询是出于礼貌知会他一声,并不指望他什么。
阿梨在刘询后面轻笑了一声,“尸位素餐之人还有要务在身?呵,也罢,省心。”
最让刘询不省心的是这位小师兄本人,敢在本人面前骂着人家,还好他这位堂兄现在全副心思都在他的要务上,听不到阿梨说的话。可这不到一刻钟,这位本身有要务在身的刘燕堂兄却又悲愤地放变了主意,而这回原因是这里的正主子忽然要跟着一路同行。
这到底还让不让人省心?
当时,刘询正在吩咐他的手下八人,二人一队分成四队,分别到琥珀城的东南西北四个小区清点患病人数,以及将病情分级详细记录,剩下的他与阿梨以及副使左岚三人就骑马前往万花酒庄,才刚吩嘱完,那位到目前为止还未露面的招夫人终于来了,真是“立而望之,偏何姗姗其来迟。”
虽然来晚了,却从容淡定,长身玉立,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招姬当年及笄就嫁给刘汶,那时少女的美貌还透着粉嫩,十年过去了,那勾魂摄魄之美随着岁月反而更显韵味,即使没有穿最华丽鲜艳的衣裳和流光溢彩的珠钗步摇,也挡不住她的美,连眉头轻蹙的愁绪和风寒初愈略带苍白的脸色,也都能一一将她平添几分惹人怜爱之色。
招夫人身边只跟着一位身材瘦小皮肤白皙的近身侍女,招夫人伸出手让侍女轻扶着,步伐缓慢而从容地向刘询走来,然后欠身施了一礼,仪态万千地开口了。
“见过刘大人,民妇招姬请求与大人们同行。“
阿梨眼尖的发现招夫人的手微微泛着蓝色,指甲处颜色略深。
“大嫂。”一见招夫人,刘燕更是坐不住了,一下子从椅子里跳了起来,紧紧地盯着,“你风寒未愈,何必跟着去受罪。”
招夫人也向刘燕施了一礼,“多谢小叔关心,民妇已经好多了。”说着她又转向刘询,“昨晚未能出来相迎,请大人见谅。”
“大堂嫂言重了,”刘询说:“我们这趟可是要去城西万花酒庄,一来一回也要一□□程,怕嫂子吃不消。”
“琥珀城出了此等大事,城民更是处于心深火热之中,民妇无能,愧对先夫,斗胆请求随行略尽绵薄之力,民妇知道,神庙也在城西,为的是替城民祈福。”
见招夫人如此坚持,一旁的刘燕风向一转,马上插嘴道:“既然大嫂坚决要去,小弟定当替兄长护送大嫂安危,马上叫人准备马车。”
刘询:“……”
这一个两个的到底是不让人省心的了。
阿梨简直无法直视,率先骑马出去了。
这拖家带口式的办事,天机阁还是头一回,实在是让人憋屈。本来三人的行程,变成了一支招摇过市十几人的队伍,中间拉着一辆慢腾腾的马车,里面坐着招夫人与她的侍女小琥珀,刘燕充当护花使者骑着白马绕着马车鞍前马后的,本来半天不到的骑程生生拉成了一整天,到达目的地时已近黄昏。
在来的路上发生了一段插曲,是这里的官差正好押送一批发病严重的百姓到山谷看守所,见了庄主夫人的马车,下来打了声招呼便也匆匆赶路了,看着那牢笼里失心病一样的病人,招夫人几欲晕厥。众人又是一拥而上,都被招夫人一一打发下去了,“我没事,我只是心里难过而已。”
从表面看来,阿梨觉得招夫人心系城民的心是真切的呢,但夫人的心病却远远不止这些,而是一路上对于招夫人自己的那些不利流言,她的城民都在恕她,说她克死了自己的丈夫,来了这里丢了醉梦,现在还让城民染上了怪病,真是怨声四起,长此以往,夫人的病能好也是难呀。
万花酒庄停产一月有余,偌大的庄子人去楼空,只剩下一对老夫妻在守着寥寥无几的仓库,看见浩浩荡荡一行人鱼惯而入,先是吓得惊慌失措,以为因病疫一事出动到官家了。但当老俩看到招夫人时,才又勉强镇静下来,这京城来的大人们老夫妇俩自然不认识,但他们认得庄主招夫人。
“二位莫需紧张,这位是京城里来的刘大人,巡例查访,你们尽管回答就是了。”招夫人温声慢语地说,从马车下来到酒庄走了一小段路,让她初愈的身子有些乏力了,只能让侍女在一旁搀扶着,刘燕照样是殷勤地伫立在一旁。
刘询在柜台这边问老爷要这两个月的销售明细,阿梨已在那边迫不及待地逛起酒窖,他追寻着一股特殊的酒香来到了地下一楼酒窑,那老妇人根本跑不过阿梨,因为酒窑都上了锁的,他才不得不耐着性子在门旁等了一阵子。
“公,公子。”老妇上气不接下气地掏出钥匙,抖着手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