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儿!”风墨易抬头,透着泪眼,四目相对,他惊喜失措,颤声呼唤,入了冰棺里的人心弦,荡起一圈圈水波,氤氲眸子,迷茫不清棺边是否生死徘徊,心心念念的牵挂之人?
咔哧!脆声响起,冰裂棺开,碎成渣块,速融化水,如清泉流淌。
冰棺裂化之际,风墨易双臂一捞,抱起娇弱柔软的身子,拥紧怀里。
“易郎!”她轻启唇瓣,吐气如兰,呢喃唤道。
“是我,曦儿,是我,是我…”风墨易泣不成声,这般独一无二的称呼,是她的专属,世间仅此一份与众不同的呼唤。
她窝在他的怀里,明眸含笑,痴凝片刻,触手抚过他苍凉的脸颊,拂去斑斑泪痕。倏地,她微蹙双眉,满目哀愁,悲凄道:“易郎,你为何要弃我…”言未毕,哇!一声,猛然吐出一大口鲜血,溅了彼此一身。
风墨易见她如此悲恸,顿时,心如刀割,失而复得的喜悦还来不及品尝,她悲伤的质问令他慌乱如麻。顾不得为她拭去血迹,他低首埋入她颈下锁骨处,嗅到她清闲的幽香,萦绕鼻息,风墨易忍不住放声大哭。
他放肆的哭声,似乎迷失的孩子,跋山涉水,翻峰越岭,找到回家的路。推开门的那一刹的幸福,使他喜极而泣,往日伪装的坚强,这一刻,纷纷瓦解,卸下坚不可摧的虚伪,他在心爱女人面前,肆意软弱。
她不再追问深究,因为她知道,沉封多年,天涯相隔,他突然出现,必定经历千辛万苦,尝尽世间冷暖。
她原本性子清冷,不喜喧闹,即便昏沉多年,梦过铅华,醒来依然持守本性。
她的双臂绕上风墨易的后颈,脸颊贴着他的耳垂,柔声呢喃:“易郎…”
苏漓若呆呆望着眼前交颈痴缠的俩人,她蓦然转身,眼角泪珠悄然坠下。
梦里不知春几何?年华无痕最深处,生死相依锁宫魂,尚且人间心悦兮。
苏漓若出来时,默默站在依然蹲地蜷曲的非邪身旁,许久不曾动弹,不曾言语。
冬阳透过窗棂投射亮光,将隐藏夜暮里的悲凉,赤呈而现,无处可蔽。殿壁上的烛火恍然哧灭,当白昼来临,它一无用处,静默等待承受下一个黑暗,燃尽光芒,对抗漆黑的魅惑。
“天,亮了。”苏漓若仰头对视窗棂上投射的阳光,这里的冬日并不冷,只是她身心疲惫,觉寒气幽邃,毫无一丝温暖。惟一可以汲取温暖的人,已将她遗弃,独存于世。而他,不知生死何处归?
非邪闻言,微动侧身,迎着丝丝缕缕的光芒,竟有些耀眼,他眯了眯,低沉道:“丫头,你说的没错,他们确实两心相悦,倒是老夫,平白做了十多年的恶人…”
苏漓若移目看着他,满脸苍茫,满目疮痍。她暗叹无言,有的人固执了一辈子,耆耆之年方悟透。有的人游戏人间,纵横潇宇一生,最后凄风苦雨人寰,有的人闲情怠尽,不知情为何物?有的人情深不寿,至死不休!有的人蹉跎年华,仍是执迷惘然,不得解脱。
看世间潮起夕落,江山易主,峰岭桑田,英雄隐逝,春花秋月,美人归暮。熙攘红尘,情深易消,愚痴卑苦,慧极伤本,多情殇心,无情殇身。繁华一梦,毁损三千,盛世嘉裕,终将衰败。
“日后,你准备何去何从?”非邪的声音如遥远而空旷的荒野之地传来,却清晰入耳,苏漓若猛然回神。
“陪着前辈闲云野鹤可否!”苏漓若漂浮不定的思绪,瞬时沉淀,牵强扯出一抹微笑,故作轻松道:“你我皆孤独,既然有缘相聚,何不结伴同行…”
“闲云野鹤?”非邪冷哼,斩钉截铁道:“这里你是留不得,还是趁早做打算吧!”
苏漓若滞住,其实,她心里已有想法,自然也知道此处非长久之地,若不是碰巧遇上风墨易,如何能困在这里。方才她只是打个趣,缓解非邪对她的愤懑,毕竟,她跟风墨易站在同一阵线,多少难为了他。
非邪这么一说,苏漓若很快明白他的意思,左右不过是为了寒措氲,而迁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