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与京兆尹何等人物,这么些年在朝中屹立不倒,为泰安帝看重,自是有一定本事的。那日从恒王府邸出来后,两人就觉得此事不简单,禀了泰安帝,便差人去查。
只是刺客已死,凭一块北狄皇室信物就说与北狄有关,也太过牵强。好在没多久,恒王妃便送来了女刺客的同伙。彼时,那人被卸了下巴与双臂,且押解过来的甲卫还特意叮嘱,问讯时小心,莫要让人自尽了。
当即,大理寺卿连夜审讯,不想,这人还是个硬茬子,但大理寺的酷刑毕竟不是常人能受得住的,那人起先闭口不言、问不吭声,待到几轮酷刑上去,顿时鬼哭狼嚎、恨不能就此死去,便全都招了,供出了禹王。
本来按说,问出主使后,就该将证词呈上御案,请圣人定夺。
可大理寺卿觉得不对,以他对禹王的了解,此人胆小怕事,若非旁人怂恿,怕是干不出这般残害宗亲的祸事,于是派人暗中监视禹王,看他最近与何人有所来往,也不知是不是去大昭寺上香上得勤快了些,暗卫当夜便看到禹王府后门鬼鬼祟祟走出来一个人,此人头戴毡帽,一身黑衣,背着包袱,偷偷摸摸的,像是很怕被人发现一样。
暗卫顿觉蹊跷,悄悄跟着那人,直到那人进了一处宅子,不久,泾王竟也进了那座宅邸,两人说了好一会话,暗卫怕被发现,离得有些远,不知两人说了什么,只是看到泾王忽然抚掌大笑,很是欣慰得拍了拍那人肩膀,且还扔了那人一个银袋子。
事情谈完了,泾王就离开了。
原本也到此了,暗卫等了许久,也未有别的发现,就在他即将离开时,泾王竟派了杀手过来杀人灭口,眼看那人就要一命呜呼,暗卫直接出手,将那些杀手全部解决掉,宅子那人吓得魂飞魄散,暗卫便将人带到了大理寺卿面前。
这一审,得知那人便是泾王安插于禹王府邸的内鬼,所有一切浮出水面。
此事涉及两位皇子,大理寺卿与京兆尹相商后,不敢托大,写了折子,两人当即连夜进宫,面见泰安帝。
可想而知,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泰安帝将折子狠狠得摔在御案上,怒不可遏道:“真真是朕的好儿子啊!你们俩还有何话说?!”
建章宫大殿中央,禹王与泾王跪地。
禹王伏跪在殿前,哭得鼻涕眼泪横流,“儿不想的,儿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受了七郎的怂恿,求阿爹恕罪!饶了儿这一回!”
泾王嗤笑,果然怂包一个,求饶算作什么?若非他禹王有杀人心,他又怎么怂恿得了,成王败寇,今日他认栽,不怪其他,只怪自己技不如人,他无话可说。泾王端直跪着,面上不屑,毫无悔意。
泰安帝气得由御案下来,几步走到泾王跟前,一脚踹到泾王胸口,直将人踹了个跟头,怒斥道:“畜生!残害手足不说,竟还毫无悔意!朕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完犊子?!毓儿自小丧父丧母,碍着你们什么了?”
泾王抹了抹嘴角的血迹,轻蔑笑道:“那要问阿爹你了,不过一个宗室王爷的遗孤,怎么就得您那般看重呢?”泰安帝怒极反笑,“好,好一个‘不过宗室王爷的遗孤’,朕的弟弟、弟媳,为了大周罹了难,殒了命,在你眼中,不过一宗室王爷?好,好得很哪,来人!”泰安帝厉声吼道,抖着手臂,指着泾王,“将这不知所谓的逆子给朕拉出去!”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杖毙!”
大理寺卿与京兆尹顿时胆战心惊,忙不迭得伏下身去,“陛下息怒,使不得呀!”
这殿前杖杀皇子,历朝历代都没先例啊,这会儿圣人怒气冲冲,往后后悔了,遭殃的可是他们这些没劝谏的大臣。
唉,当臣子是真得难啊,夹在天家父子之间,两人欲哭无泪,却还得强颜欢笑,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殿前羽林遵命行事,一人一边,扣住泾王肩胛,就要将人推出大殿。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女子哭喊声,泾王母妃陈氏,禹王母妃李氏,闻讯而来,见羽林卫扣着自家儿子,陈氏哭嚎道:“陛下,臣妾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要杀了他,不如将臣妾也一同杀了!”
李氏也跟着掺和,“恒王又没死,陛下怎可为了侄子,就不要亲儿子了,虎毒尚且不食子呢!”
两人一通歪理学说,直说得泰安帝气血上涌,突然,泰安帝眼前一黑,直接晕倒在大殿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