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毓笑道,“臣弟的恒王府,阿姐一直来去自如,什么时候这般客气了,也勿要说什么找日子,明日带上六姐夫只管过来就是,臣弟与王妃定然扫榻相迎。”
“果真是越大越坏,坏的肠腐肚烂心黑,连你阿姐的笑话也敢看,九弟妹你可要好好管管你家这小崽子,太不像话了!”李若狠狠瞪了李毓几眼,“不与你分说了,母后还在长乐宫候着呢,你们自去,别让老人家等久了。”
“是,谨遵阿姐之意。”
“还有!”李若踢了李毓一脚,小声恨恨道,“若是母后问起孤,九郎当知如何回禀吧?”
“是,是,臣弟都晓得了,阿姐还不走吗?”
恒王望了望前头,好像有几个人往这边走来,看轮廓有些熟悉。
李若扭头,顺着恒王的视线过去,面色忽地一变,慌乱间还不忘威胁一把,“不许告诉他孤的消息,不然孤就告诉你家王妃你小时候尿裤子的事。”
说罢,提起裙角匆匆绕过树丛,往石径小道走去,很快就不见了。
那几人由远及近,愈来愈清晰,李毓哭笑不得,怪不得天不怕地不怕的六皇姐,忽然慌手慌脚,原来那打头之人,竟是吏部少卿,李若的驸马,王季。
两人成亲已然八载,王季乃阜阳王家继承人,聪慧睿智,少年成名,十一岁就高中状元,十五岁献良策,救得一城百姓免受饥荒之苦,泰安帝爱之,遂赐婚于六皇女李若。
李若娇蛮任性,大大咧咧,王季却神思内敛,话少嘴厉,往往一两句话就气得李若肝疼肺痛。这些年来,打打闹闹,鸡飞狗跳,闹了不少笑话,就连皇帝都管他们不住,直呼孽缘。
离得近了,王季面上的鞭痕从左侧眉中往右延伸,红痕白面,愈发明显。虽李若是自家阿姊,看到王季的惨样,恒王还是在心底偷偷为这个便宜姐夫心酸了一把,明明六姐姐对其他人都和颜悦色,慈眉善目的,怎么到了王季这儿,就怎么泼辣怎么来,毫无淑女可言。
王季顶着鞭痕却丝毫不见尴尬,见了礼,恭喜了两句,最后道了声“公务在身,望王爷见谅”,便带着人往建章宫而去,好像是皇帝要召见什么人。
人都走了,李毓却很是不悦,因王季领着的那名男子丝毫不见避讳,多看了自家王妃好几眼,实在是气人!真想将那人毒打一顿,哼,自家王妃只能自个儿看。他本想叫住那人,问他姓甚名何,家住何处。可见王季那去也匆匆的样儿,怕是有要事启禀,只得作罢。
反正他记住那人的模样了,要下次碰见了,定要他好瞧。
少年的独占欲作祟,李毓偷偷伸手过去,小拇指碰了碰王妃的袖子,撇了眼,见自家王妃未有任何不悦,于是,小拇指勾住王妃的指头,再然后将那小手轻轻握住,肌肤相触,少年顿时喜乐开颜。
只是,他没有发现,在王季走后,他的王妃忽然有些心不在焉,魂不守舍。
林然不仅仅心不在焉,此刻她的内心已然是惊涛骇浪,不知所措。她的内心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喊,在否定,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可那人看她的眼神为何那么熟悉,就像是六年前那夜的最后一眼。
若是她未看错的话,吏部少卿身后那人,便是六年前已然死在幽河之岸,将军府的嫡三子,她的前夫,牟宁。
他竟然,死而复生了?
林然顿时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