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垂着眼，还想再说些什么。
院子里突然传来“吱呀”一声，大门被人推开了。
一个头发略白，腿脚有些不便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收起伞，一进屋门，便看见不怎么融洽的三世同堂的场面。
气氛有点剑拔弩张的。
他接到电话后，匆匆请了个假，今天天气不好，工地上事又多，工头对这个假颇有微词，后来扣了钱，不耐烦地允了。
他往回赶得也匆忙，没来得急换下衣服，肩口和袖口都是水泥的粉白灰尘，整个人都显得风尘仆仆的。
回家的路上，经过街边的店铺时，记得陈宴小时候喜欢吃鸭子，他进去买了半只烤鸭。
付钱的时候，四个口袋翻遍了，也没找到余出的那个五角。
最后在衣服内衬里找到了，又耽误了一些时间，往家走的时候他几乎是拖着另一条腿跑回来的，这会儿拎在手上的那只油腻腻的袋子，上面尽是雨淋上的水珠。
方芳一瞧见他，和他手上拎的东西，火气立刻就上来了。
“谁叫你买的？妈今天早上刚去菜市场买了肉，你又买这么个回来？”
她骂道：“就你赚的那点钱够咱家一年到头吃几回肉的啊！你自己算过没？今天肉都不要钱了是吧？”
男人不辩解，也不反驳，将手上拎的半只鸭子递过去：“妈，先盛起来吧。”
袋子递出去，他在裤腿上抹了两下手，看向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的陈宴：“燕子什么时候到的？”
陈宴没答话。
奶奶小心翼翼地捧着烤鸭袋子，步履蹒跚地朝厨房走去。
屋里一片寂静。
见状，方芳阴阳怪气地讥笑一声：“老姜你多少年没见她了？不怕认错人啊？张嘴就喊。”
男人像没听到似的，瘸着腿往前，朝陈宴走近了两步。
看见那枚铜钱，男人怔了一下。
他说：“……当年还是你妈跟我一起去菩萨庙里求来的，也凑巧了，正碰上两枚花纹一模一样的，都说有福。”
他沉默半响，试探着问：“你妈这些年，过得还好吧？”
陈宴自始至终都没有答他一句，也没有抬头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