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里一片漆黑,起重机的嘈杂声响起起落落。
天已经很晚了,夜里风凉,头顶的云彩像人工湖泛起的涟漪,细细碎碎地被吹得向四面八方散开。
头顶的月光斜进来,像洒了一捧光进来。
赵子飞捏着陈宴的手机,屏幕上的冷光映在他的脸上,使他的脸庞奇异地显示出一种按捺不住的兴奋神色。
见这边无声,手机那头的人,声调平平地又问了一遍:“谁啊?”
话筒那头人声鼎沸,热闹异常。
而他的声音却清清冷冷的,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高傲。
像隆冬时节窗户上成结的霜花,黎明时分即将融化,也像覆攀在山顶上的皑皑白雪,日出时分将落不落。
透着沁人心脾的凉意。
短短几日不见,眼下乍然听到许静生的声音,陈宴竟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赵子飞听出许静生的声音,已开始得意地在脑海中想像之后他跪地求饶的景象。
他全然不知数地冲着话筒,嚣张道:“许静生,你马子在老子手里,你要是一分钟之内,赶过来给老子磕个头,老子就不为难她,你要是怂到要做缩头乌龟,老子就叫人把她轮了。”
赵子飞吐出口烟,声音倏地变阴恻:“你马子今天会成什么样,全凭你做主了!”
手机那头蓦地静下来,别说嘈杂的吵闹声了,连人的呼吸声都快听不见。
静悄悄的,像没人似的。
静了两三秒,手机那头重又传来声音,带着点不屑,问:“赵子飞?”
他的声音不大,轻慢之意却表达得明明白白。
免提声将许静生的声音在这个静谧的胡同里放大,再放大。
赵子飞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捏着手机咬牙切齿:“许静生,你是泥塑,还是木雕啊?你马子的死活就一点都不放在眼里?”
手机那头的许静生轻轻一笑,云淡风轻一般,平静问道:“你没病吧?”
闻言,赵子飞忍不住呸了一口:“我操!”
他抬头,狠瞪向陈宴。
陈宴正站在胡同里的漆黑一隅,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那目光似死水一般沉沉蔼蔼,透着平静,也透着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