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那一天晚上，陈宴看见了鬼的真实面孔。
还有他粗粝肮脏的舌头，以及鲜红腐烂的手指。
鬼的身体像刚从沼泽里游上来的一样，爬满了黏稠潮湿的液体。
最后，那些黑泥般的液体一点一点地融化在陈宴的头发上、脸上、身体上。
陈宴感觉到自己的皮肤被人剥落在地上，痛觉彻底消失在了身体里。
鬼从自己白到发青的身体里，抽出一个长刀。
陈宴躺在他的眼皮下，就像一条躺在砧板上的鱼。
鬼就用这把刀，一刀一刀地剁着陈宴的皮肉。
陈宴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只是不知道被剁到哪一刀才能彻底死去。
这个记忆翻到最后，露出来的只有陈宴血肉模糊的身体。
陈宴眨了眨眼。
记忆被眼前的黑暗驱散，过道里的黑泥却翻滚着从墙上剥落下来，溅落在地面上，涌出恶臭的气泡。
这些黑泥挣扎着伸出无数张大手，不停地向外延伸着、撕扯着，好像能把整栋教学楼都吞噬进去。
陈宴觉得自己快喘不上气来。
她想跑起来，想跑去光明温暖的地方，等着一个人来把自己从这些黑泥里拉扯出去。
她往前跑了两步，姜烨的声音却慢慢地从地面上传来，阻止了她再继续前行的脚步。
姜烨的声音在说：“没事的。”
然后，她的身影从黑泥里浮现了出来。
姜烨就站在过道的尽头，脸孔隐没在黑暗之中，静静地看着陈宴。
看见她的那一刻，陈宴的恐惧烟消云散。
她停在那里，静静地看了姜烨一会儿，一瞬间就恢复了往常的冷静。
陈宴慢慢地抹去了脸上滑落下来的汗水，轻轻地对她说：“你来了。”
姜烨却不会跟她寒暄什么。
静了一会儿，姜烨说：“你也被关到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