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陈延年不解,吴稚辉一直都是帮助学生留法的主心骨,而且还会给他们带来不同的理论,怎么就不能解除了。

    “吴稚辉这个人,党同伐异,你们跟他站在一线,他就好好待你们,如果站在不同阵营,他不一定做什么呢。”

    “不能吧,吴稚辉先生不是这样的人啊。”陈乔年细细回想,没想到身边的哪个人与吴稚辉站在不同阵营,只是觉得吴稚辉待身边人都不错。

    “刚刚他都没搭理我,就因为我姓裕。就算我跟清廷没有什么关系,一直在巴黎和上海居住,他还是对我爱答不理。”

    学校里哪个校董裕溪龄都认得,跟谁也都能说得上话,学生们也因为裕溪龄在学习里面呆的时间长很听她的话,相当于半个学生会主席。

    偏偏吴稚辉跟她说不上话,思来想去,裕溪龄也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问题。

    同样的爱国团体,蔡孑民和陈仲甫他们不都喜欢她吗?还抱她呢。虽然对她疏于照顾,叫她烫伤了。

    陈延年听罢微微思索,他们今天才认识,却与吴稚辉认识许久,本应该偏袒吴稚辉的,但是裕溪龄说得又不像是假,如果是真,那裕溪龄又做错了些什么呢?

    她之前还与他们说,那些爱国协会做火乍药想要刺杀谁与她丁点关系都没有,她就没享受过什么清廷带来的福利,所以也不应该接受清廷带来的牵连。

    这方面吴稚辉确实是做错了。

    裕溪龄没有再继续责难下去,这种事情,点到为止就好。所以她转而去谈论了些其他的,比如说他们为什么卖杂志,以及杂志里的内容。

    陈延年觉得这杂志还是要亲自读过才好,所以没说太多,只叫她回去自己看,裕溪龄也听了话,打算晚上挑灯夜读了一番。

    深夜,万籁俱寂,打更的老头也还没起,院子里那些鸡鸭鱼都睡下了。

    裕溪龄的房间就像一个四周无际的冰面,走也走不到头,读完一个文字就好似往冰面更深处走一步,随着越走越深,冰面也出现了裂痕,一路延伸到了脚下。

    读完最后一篇文章,合上书卷,脑海内的脚下冰面突然开裂,裕溪龄像是掉进了刺骨的水中,拼命挣扎着想往上游,最后终于爬上冰面。

    冰面之下太冷了,将裕溪龄冻得更清醒些。

    “下一期也应该买来看看。”她如是说道。

    第二日,裕溪龄找到了陈延年,大大方方地问道:“陈延年,请问我可以买一些过刊吗?昨夜读了刚刚发行的那一刊,觉得很好,想买些以前的读一读。”

    “好啊,但是得过几天才能拿到,我得跟叔叔们说一声。”陈延年看到裕溪龄只经过一天便从普通学生变成被启蒙的学生,心中也有些高兴,随即应了下来。

    “对了,我跟柳眉说了,她与我说,她也有做错的地方,所以择日会亲自向你道歉的。”

    陈延年本以为昨天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两个人谁也不说,当做没事发生便好,谁知裕溪龄这个置身事外的人反倒出奇的上心。

    难怪学校里这么多人能愿意听她的话,让柳眉去上课,柳眉就去上课,让大家散了,同学们就真的散开了,实在是公平公正,谁错了谁就道歉,都错了就都道歉。

    “我们也确实违反校规了,下次见到了她,我们也会向她道歉的。”

    裕溪龄听到陈延年说这话才眉开眼笑,这小青年还是很好说话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