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去年秋天的一个早上,她带豌豆出来散步。
她们沿着林间的柏油路走,一路地走,不知走了多久,走到了公墓外。
她在墓园外站了好久。她平时是不敢来这里的,每年只有在桑泱的忌日与清明节时陪着桑泱的父母一起过来。
她总觉得她在这里,在桑泱长眠的地方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但那天,不知是什么原因,或许是因为天气很好,让她想起了和桑泱初见的那个秋天,又或许是她真的很想她,想到即便情绪失控也没关系,发生什么都没关系,她实在支撑不住了,她只想见见桑泱。
她牵着豌豆走了进去。
桑泱的墓在一处角落,因为她喜欢安静。柏舟只来过几次,但却觉得这里一切都很熟悉,她找到了墓碑的位置,看到那座寂静的、没有任何声响的墓,还有墓碑上桑泱的笑容。
奇异的,她的心居然很平静,是久违的平静,像是找到了一个归处。
她在墓前坐下来,和桑泱说了好多话,然后离开。
隔了几天,她忍不住又来了,接着是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她渐渐从容起来,会在路边给桑泱带一捧花,桑泱喜欢花。
她能够工作了,也会笑,会好好地说话,不再歇斯底里,会代替桑泱去参加他们的同学聚会,会照顾桑泱的父母,把生活安排得井然有序,就像桑泱还在一样。
朋友们都很欣慰,但柏舟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几乎每天都会去墓园见桑泱。因为她知道这只是饮鸩止渴,其他人知道了会不赞同。
可她确实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他们周六又要聚会了,还是那家酒楼,真担心那家倒闭的话,他们会找不到能聚的地方。”柏舟讲着一点也不好笑的笑话,自己先笑了起来。
“有家美术馆开业,给我发了揭幕请柬,请柬里给我的称谓居然是画家。”柏舟说到这里,唇边有了淡淡的笑意,她从小的梦想就是当画家,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这么正式的大场合里被这么称呼。
她的目光落在墓碑的照片上,像是在和桑泱对视。
“姐姐,你会为我骄傲吗?”她轻轻地问道。
墓园寂静,回答她的只有风声。
风声轻柔得不似秋日,从柏舟的面容徐徐拂过,就像是曾经许多回,桑泱抚摸她的面容,含着温柔的笑意望着她。
柏舟没再说话,长长地静默着,思绪不知飘到记忆里的哪一处去了。
又坐了半个小时,她站起身:“我先回去了,明天会和叔叔阿姨一起来。”
说到这里,她又道:“他们都很好,我每星期都会去看望,你不用担心。”
桑泱自然不会回答她,从头到尾都只是她的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