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牡丹亭的琵琶声早已经歇了,长街上的灯笼也熄了大半,行人更是少了,偶见几个人影,也是行色匆匆,该归家了。
街边的灯笼里透出暖色光晕,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他们走得很慢,仿佛闲庭细步,自在悠然。陆沂悄悄握住身侧之人的手腕,掌心一片温热,江宿雨也大大方方地给他牵了,四下无人,也就懒得遮挡。陆沂嘴角忍不住弯起,一时半会儿放不下来。
忽而一辆马车从前方驶过,江宿雨忽然停了,直勾勾地盯着他:“我不想走了。”
“好,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找辆马车。”陆沂思量着,反正也没走出多远,牡丹亭中是有马车送客人回府的。
“别去,收买你,背我行不行?”江宿雨眼中光华大盛,像是一把火从心底烧起,放肆又热烈,总得要做点什么来平息,便飞快地凑上前去在他的唇角亲了一下,这个吻微微湿润,还带着着酒的醇香。
陆沂只觉得心跳都快要停了,拼命压制住心底的渴望,不可以,不可以在这里对宿雨做出过分的事。俯身,将江宿雨背起,故作镇定道:“我看啊,你不是累了想坐马车,分明就是想占我便宜。”
江宿雨伏在他肩上低笑,声音又撩又软:“是又如何,你都占我多少回了,还不给占回来么?”
“哈哈,给你占,我无不配合。”陆沂走得很稳,这回却没用轻功,难得宿雨要他背,有点舍不得走快了。
“我才不占。”江宿雨那酒劲有点儿上头了,朦朦胧胧望见前方一个孤零零人影儿,借着昏黄的光晕,勉强辨认一二,“前方那人是不是白葭姑娘?”
“是。”陆沂看了一眼,便认了出来。
“她怎么是这般模样?”江宿雨目露迷惑,那不是牡丹亭的白葭姑娘,那是个布衣女子,簪环锦衣皆已脱下,只用一根素带轻束了长发,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良家女。
“你看人家姑娘做什么!”陆沂故作不满之言。
“好吧,我不看了。”江宿雨便很乖地不再问了。
陆沂脚下依然稳健,不是不告诉他,而是若在此时告诉宿雨白葭的夫婿是她自己一手谋害,那大概要把他吓醒了,如此良辰,难道不该谈谈终身大事么?
“宿雨,带我回瑜州好不好?”
“回瑜州做什么?”江宿雨已经有些犯困了。
“去见你爹。”
“还想着呢!”江宿雨轻拍了一下他的肩,笑了一声道,“好,回瑜州,下个月便动身,正好能赶上我小外甥的满月酒!”
陆沂长长‘噢’了一声,拉长声音道:“你那青梅竹马的妹妹的孩子?”
“你够了,都已经嫁人生子了,你还酸呢!”江宿雨笑骂两句,还是解释了一下,“她和阿覃是一样的,你也不想想,我们若是有那些心思,她还能嫁别人?”
“所以,满月酒才是你回去的目的,我就是个顺带的。”陆沂一声长叹,感觉自己发现了真相!
“真聪明,这都被你猜到了。”江宿雨打了个哈欠,靠在他肩头,眯上了眼。陆沂听着他的呼吸渐沉,眼看着就要睡熟了,也便加快了步子。
回到家中,这澡是洗不成了,只得拧了热帕子给他擦净脸,眼睁睁地看着他又拧紧了眉头,一直偏头想要躲开,面带不悦地轻哼了两声,这可怜巴巴的模样儿,可太遭人疼了!陆沂揉揉脑袋,摒除杂念,今天本来就打算不动他的,睡了好,睡了不乱动,也不说话,挺好!
第二日江宿雨才发现自己误打误撞竟躲过一劫,暗想只要他睡着了,陆沂是不会扰他的。接下来几日,便睡得格外早,前两日陆沂以为他是累了,也没多心,后面便起了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