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官长眉入鬓,高鼻深目,不笑气清且华,一笑玩世不恭,他指腹轻扣下巴打量了初一半晌,才道:“你就是落跑的太子宠妾初一?”
这话来的猝不及防,初一本能地一僵,刚一抬手要否认,假胡须却好死不死掉了一边,引得厂官扑哧一笑。
初一讪笑着又要撇回去,却是滑稽地整个儿给扯了下来,粘在指腹甩都甩不掉,厂官又是一阵捧腹大笑,“小宫女,我总算知道太子为何对你上心了。”
宫里从不缺美人,这样有趣的人儿却是没几个。
初一扯了扯唇角,反倒镇静了下来,拿出一沓图纸递了过去,“裴厂官,若不我们还是先谈正事?”
裴琰径自落座后,看也没看图纸一眼,只歪头瞟了一眼还晃着的门帘,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若我偏要谈你的私事呢?”
初一不解抬眸,裴琰又道:“这样,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若回得我满意了,你所求的事我就都允了,如何?”
敢情这八卦之魂它不分男女啊,初一翻了一个二白眼,似有些为难:“那不知裴厂官是想问何事?”
裴琰殷勤地递上一杯暖茶,身子也前欺了些,跃跃欲试道:“你是不是也觉得尉迟弘很讨厌?”
“什么叫也?”初一哪里敢说太子坏话,背后也不行,只抓住这点问。
这话就似拉开了裴琰的话匣子,他将这些年尉迟弘如何欺辱他的事儿一股脑儿抖了出来,说得咬牙切齿,滔滔不绝,直初一递过去的第十杯茶吃完,尉迟弘罄竹难书的黑历史才算说完。
却原来这裴琰竟然是宁国公府的嫡次子,和尉迟弘还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自小被尉迟弘按地上摩擦,以至于长大了,见了他就想躲,比方说如今,宁愿到这荒山野岭烧瓷器,也不愿入朝为官将来在他手下讨生活。
裴琰将茶盏重重放下,复又问:“你说这人是不是讨厌得很?”
初一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觉得大逆不道摇了摇头,“初一不敢妄论太子,裴厂官若不换一个问题?”
裴琰淡淡瞟了一眼初一的图纸,拎过来翻了翻,图纸所绘乃后世的马桶、蹲坑、洗脸盆、瓷砖等,看到后面裴琰眸色微闪,复又意味不明地盯了初一一眼,淡声道:“你这些东西虽然很新奇,也非常之实用,在下也以为一经面世必会引起轰动。”
初一看向他,等着他下面的话。
“但其技艺要求颇高,不是我夸大,整个靖国怕是只有在下能做得出来。”
“所以呢?”初一撑着下巴明知故问。
裴琰戏谑地笑了笑,“其实在下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跑?我方才说了,我同他有仇,知道他日子不顺心,我也就安心了。怎么,小宫女,要不要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我一高兴就很好说话了,别说帮你做这些瓷器,就是入股你那厂子那也是可以的。”
“真的吗?”初一不可思议道,不知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好事,若是说几句实话就能得天大的好处,她觉得也未尝不可。
“不瞒您说,我弄这个瓷器厂,资金上有些困难,若是裴厂官愿意入股,那是再好不过。而且还有就是,翻了年年我要外出游历,这厂子我正愁没人管,若是裴厂官入了股,也就是厂子的东家之一了,届时我也没了后顾之忧……”
不论是资金上的缺口,还是技术上的不足,裴琰皆满口答应,倒真是叫初一不说尉迟弘的坏话都不成了,当即一拍案几,带着几分大义凛然道:
“说起来裴厂官可能不信,初一在东宫几个月,日日胆战心惊,就没睡过一天好觉。
一开始我去东宫冲喜,德妃娘娘就说,太子若是死了,我就要陪葬,是以我每天都在恐慌中度过,我怕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