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那多年来如影随形的聒噪声音,他的目光缓缓划过屋子里的每一寸地方。
这是他很多年前从一个富豪手里买下来的度假别墅,一点点亲手布置成现在的样子。他知道阿晗的一切喜好,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花,闲暇时爱做些什么,他把这栋房子的每一处都变成她喜欢的样子。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研究时空穿梭,虽然实践仍遥遥无期,但许多相关理论已经在他手里得到了证实。他详细罗列了时空穿梭每一种可能的媒介途径,并且致力于切断这些媒介和信号。
这栋房子的涂料、金属门和外面的仪器天线,都是他多年研究的杰作,几乎可以确保整栋别墅处在与世隔绝的状态,她再也不会无缘无故地从他的世界消失。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可怜虫,三十年来全靠幻想而活。
装饰这间屋子的时候,他总是会不停想象,想她怎样躺在沙发上玩游戏,怎样软着声音喊饿指挥他下厨,怎样在他看书的时候恶作剧地捂住他的眼睛,笑着和他玩闹。
基于她再也不离开的假设,他为自己构建起一个精神乌托邦,这栋房子即是他的造梦所,是他在漫长孤寂中坚持不下去时的精神慰藉。
他用三十年时间做出一整套完美无缺的计划,却又在她回来的那一瞬间统统推翻。
他不愿意要求她,更没有资格限制她。
她是天上明月,本就该俯视凡尘,永远被崇拜,被簇拥,被仰视。他想将之据为己有已是不对,又如何能再把她困于一方天地,试图囚禁月亮呢?
她是永恒自由的风,如果可以,他愿意被她牵引着前行,而不是卑鄙地折断她的翅膀。
——如果那样,他一定会陷入万劫不复。
南洲最后环视了整个屋子一圈,然后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金属大门在他背后缓缓关闭,在她再次离开以前,他想他再也不会来了。
……
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一切都让雁寒觉得很新奇。
她从前是众星捧月的玛丽苏大小姐,这次回来却成了黑户,身份证明还是南洲跑上跑下给她办理的。穿越这事儿不太好瞒,南洲隐去了一些事实,主动向相关部门做了报告,折腾到最后,雁寒反倒被吸纳成了时空穿梭项目组的编外人员,负责给研究员反馈穿越体验,给他们新的思路。
总的来说,两人的社会地位和年龄差距都完全颠了个个儿,从前更多的是她去保护南洲,现在却是南洲反过来事无巨细地照顾她。
在五十岁“高龄”的南老先生面前,她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小姑娘,南老先生似乎对她极不放心,细致到让雁寒时常和他开玩笑,问他是不是养了个女儿。
老实讲,她公认温柔如水的Omega亲娘都没做到过这程度。
每到这个时候,南洲总是不接话,冲她笑笑就糊弄过去,雁寒也不在意,她虽然享受南洲对她的好,却也不是真想做他女儿。
这是她老婆,家庭地位不能乱。
她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这在雁寒看来,一切就都回到了正轨上。但她很快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理想,南洲有种隐藏得很深的不安。
他总是不愿意一个人先去睡觉,即使很困了,也要看着她睡熟才会离开。他把大部分工作都转移到了家里,几乎推掉了所有活动应酬,哪儿也不去,就整天整天地呆在她身边。两个人一起出门逛街的时候,他一定要紧牵着她或者走在落后她半步的位置,如果雁寒离开了他视野一会儿,他整个人就会极度焦躁不安。